双桶 | 奇妙能力歌
“联机去杀龙吗，okura同学。别跟我说你没买，我不信。”
收到二宫信息的时候大仓刚从超市屯粮归家，左手右手两个塑料袋，费劲吧啦站在自家防盗门前掏钥匙。他便也顾不得长幼有序，也言简意赅回了条语音：“不要。”
待到他把零食分门别类放好，那边已经啰里八嗦回了他好几条。
“也是你是真的独。”
“上次吃鸡舔我盒的时候简直吾儿叛逆伤透吾心。”
“话说，之前带yoko的时候没见你不乐意啊。”
“算了当我没说，那你不跟我联机，就别播啊，别跟我抢人气。”
“不要不要，我上播了，你多给我刷几波礼物，我考虑早点下播啊。”他知道二宫跟他开玩笑，也不落下风还回去，至于某些不想看见的东西，就自动屏蔽了。
大仓整点先打开了摄像头，水友陆陆续续进了直播间，有人无意发了条弹幕：主播看起来心情有点失落？
才没有。
心里大声回了一句，大仓倾身去连手柄，留下骚气的内裤边和半截腰。有什么好失落的呢？被提到前男友而已，还是分手那么多年的。那个时候《怪物猎人4》刚出，他俩都没来得及坐在一起好好砍一条蛇王龙，横山裕就搬走了。更何况这么多年，也当无事发生过开黑打过游戏，很偶尔很偶尔碰了面，都能体面坐下聊天。连当初一起打游戏的朋友都觉得简单过去，再不避讳。
没什么叫人难过的。
非要说有什么鱼刺卡在大仓喉头不上不下，就是恋情看起来无疾而终。怎么可能无疾而终，只是他找不到病灶罢了。他不怕错在自己，他也可以爱得没有尊严道歉，只是，他真的不懂问题在哪里。
找不到通关攻略，无限次读存档也不是办法。
算了，死的时候都没想明白怎么死的，现在更不可能了。大仓盘腿坐到地毯上，对着摄像头捣鼓了一下头发。
“没有心情低落啦！那，今晚，当然地，让我们来玩《怪物猎：世界》吧！”
大仓本来是实况起来闭不上嘴的主播，不是吃东西就是在尬聊，可新游戏这这那那多少让他有些失了方向，他渐渐没了声音，皱起眉头认真钻进游戏的世界。
熟悉的阡陌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模样，真是叫人惆怅。
主播不说话了，弹幕里就开始闲聊起来，大仓刚和npc对完话一抬头就看见有人在刷“那边汉堡肉师匠一直在碎碎念秋葵君不和他联机。”于是乎做了个鬼脸，扔下手柄，把笔电拉到身旁，打开软件。
“那我们去差个房呗。”
进到二宫直播间的时候，那个人正用饱含深意的语气讲着他当年的丰功伟绩：“秋葵君那个人啊，虽然的确是个动不动就喷队友菜的炸毛小玩家，但某些特殊情况下还是包容的很呢……呀，小弟弟你来了，不给我刷波礼物合适吗。”
知道对方看不见，大仓还是对着屏幕撅了撅嘴。
他那时候是无比宽容横山裕的。横山裕掉链子到回到村子都会迷路，大仓也不急不恼，扔下无语的其他队友在原地，傻乐着跟着横山裕满世界兜圈子。
他愿意这样，天南海北，天堑通途，只要他认定了这个人，歧路也好，正道也罢，他才不管那么多，就是无条件的陪着。何况他的意中人打龙焊啊，提着刀，挡在他身前就是砍。
当然这是不是恋爱滤镜下的傻傻送死就不在讨论范围内了，也不重要了。
游戏里无底线的信任，还是源自生活当中的切身体会。
他们是打星际的时候认识的。当初二宫，横山裕，外加渋谷昴是同级生，在大学外合租，在附近的玩家里找到了大仓，聊着聊着就约起了轮流组队开黑。其实他们端游水平都菜得可以，打着打着，大仓就打去了他们家里，转战掌机，四个人握着手柄相邀砍龙。
大学期间的男孩子，打起游戏是不知道停的，每次累得不行歇歇手的时候都发现快到后半夜了，只有横山裕会主动提出来送大仓回他住的公寓，尽管他自己觉得一个男孩子实在没有必要，但那一位已经早早起身穿戴齐整。
待大仓不好意思把羽绒服胡乱套上，横山裕还会细心地帮他把窝在外套里的帽衫帽子扽好。
他的胳膊从大仓脸前划过，大仓从他的手腕上闻到了心动的味道。
横山裕会在途中把他拉到便利店里，慷慨大方地请他吃关东煮。他们坐在玻璃前，大仓捧着温热的食盒对着投射在玻璃上的两人的影像红了脸。身边的人像棵树，可靠得让他情不自禁要去撒娇依赖。
他围观了一会就回到来自己的直播间。二宫进度比他要快，他偷了师，回去又可以从容不迫地吹水了。然而弹幕并没有消停，还在讨论秋葵主播虽然频繁出现在各个游戏区up主的面基vlog里但鲜少同别人一起打游戏。有老粉就回忆主播在多年前经常和某个固定id玩的。
那是横山裕，在他们分手之前的大半年。在固定的周日夜晚，他们并排坐在地毯上，抱着手柄或者游戏本，不开摄像头，也不开语音，单单直播两人的游戏对战画面。他们比试的内容跨度之广，从fifa到极品飞车。
大仓的记忆突然很好，他记起了他们分手前最后一次一起直播，在solo dot，月女，夜魔。他记起那天横山裕破天荒跟他撒了娇。他说：“tada，让我赢好不好。”那个人虽然年长者的形象深入人心，可说话的时候其实可以奶得要命。大仓从来是抵不过的，反正他平时也只会脉脉注视着恋人，不管对方讲什么都是好好好。
可是他记起自己那天，故意提高了声调，恃宠而骄地回答了不要不要。
也许所有结局都早早埋了伏笔。他不知不觉开始开始贪得无厌斤斤计较，忘了横山裕并不是棵树，只需要阳光雨露，肥料土壤。
他打着打着游戏，家里养的大金毛叼着袋薯片就屁颠屁颠过来了，把零食甩到主人手边，然后把头搭在了主人腿上。大仓揉了揉宠物的头，看了眼时间。
“啊，今天播两小时了，下播了，下播了。”说完不顾弹幕里一片主播明明都是靠迟下播填咕咕咕的日子的时长今天不要这么准时啊的哀嚎，就把直播软件关了。
今天的心情着实不适合上镜，或许《怪物猎人》本就不是他再能够玩给别人看的游戏了。因为他又想起了横山裕。他想起那个人是绝对绝对不允许他在打游戏的时候吃薯片的。因为手柄会油，因为地毯里会积渣子。这个人虽然是丢三落四的马虎性格，可过起日子却是极其有规矩的。
还是绕了回去，是可靠的对象。
分手后他们曾在街头偶然碰到，彼时横山裕西装革履活像个成功人士，他也的的确确算是成功人士了。共同好友那么多，大仓也多少知道的，他有份体面又高薪的工作。他们坐在咖啡馆里，装成久别的老友，避开雷区，谈天说地。到最后横山裕还是没忍住唠叨了那么几句：“别总熬夜，别总叫外卖，打游戏的时候不要动不动就生气骂人。”
那天大仓坐在藤椅上看率先离开的横山裕的背影，笔直。他觉得这个人更加能干，更加立派了。他被抛弃在路边，变成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的孩子。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情，对于这个人，他仍旧有着无尽的向往。
大仓下了播，失神了一阵，又登上了游戏。没有什么坏心情是杀一条龙不能赶走的。然后他就看见了横山裕的在线状态。
用戏剧一点的修辞就是他忘记了呼吸与心跳。
而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则是让他的呼吸与心跳失了控。
横山裕发来了消息。
“下了播还要玩吗？”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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