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 莫非就是这样
角色拉郎
天童义美×原平助
原平助再次见到天童是在《对不起青春》播完后有一阵的事了。
大约是在三月，樱花枝正迎来送往的毕业季。
学生们的进路八八九九确定下来，除了结业式再没什么让这位青年语文教师紧锁眉头的事情了。他走出校门的时候太阳还懒散地在天上发光发热，街上尚有不急不忙提着食材悠闲聊天的主妇。
天童就站在马路对面。
《对不起青春》的收视一般，可剧本是早先就跟编剧买好了的，何况这剧算个不大不小的网红，已经有出版社抢占先机把剧本出版了，讲道理，天童作为原作者前前后后该是赚了不少，可他还是老样子，一身廉价的花里胡哨，招摇过市。
“怎么来了？”原平助带着刻意的笑。
几秒钟微妙的停顿，天童开了口：“好歹是借了你的故事上青天，总要来谢谢你。”
之后两个人又是无言，步伐一致一前一后行进起来。
说是感谢，到最后还是那间熟悉的居酒屋。
原平助幻如隔世，几年前第一次见到天童也是在这里。那时候的编剧先生有比现在更上一层楼的大嘴巴，和大叔们边划酒令，边吹嘘。他说自己是多么才华横溢只等人发掘的编剧，相信来这人杰地灵的地方采采风，肯定能写出惊世骇俗的玩意。
明明内心撇着嘴，猜测这人话里真相不超八分，但原平助还是往天童的方向挪了两个位置：“编剧先生，有兴趣帮我们的学园祭写个剧本吗？”反正校长大手一挥给他拨了款，他才不管了。
值得庆幸的是天童交出了还不错的作品，新编桃太郎在原平助看来足够有趣，他还跟着同学一起排练，最后也出效果也不错。
不爽的事情是，不靠谱的编剧先生和他那不靠谱的住持父亲臭味相投，二话不说搬到了他家住。那人又没有安分守己的基因，一来二去，还把他招惹了。
他向母亲忏悔的时候，恰巧被天童听见了，他手插进明亮的羽绒背心里，佝偻着身子，脸上不好意思是假，不怀好意是真。
原平助刚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天童反客为主一屁股坐下了：“原老师这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啊。”之后就又一次使出他那口吐莲花的本事，用分不出是亲身经历，还是剧本里平白杜撰的故事宽慰起原平助来。饶是知道这全部都是满口大话的编剧先生的歪理邪说，原平助还是免不了开心了一些，警戒一放下，还不小心被套了话，从年少时对隔壁女校姑娘的怦然心动，至如今对好兄弟既愧疚又愤慨的百感交集，全部剖白给了天童。
仔仔细细把自己的故事讲了一遍，原平助觉得身心俱疲，脑袋放空，自暴自弃躺倒在了榻榻米上。天童却站了起来，俯视了原平助半晌。从这个角度原平助读不懂他的表情。
然后天童出了屋。
原平助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就坐了起来，缓缓神，也跟着天童去到了院子。
天童是去抽烟的。
“没必要的。”原平助搓搓手。
“在菩萨面前到底要好好表现一番。”
“平时在屋里骂脏话的时候不见你这颗虔诚的心。”
天童笑了：“佛法无常，众生喜欢便是好的。”
简直和父亲是一丘之貉，原平助还没腹诽完，天童又开腔了。他开始讲自己的故事，讲风俗业的母亲，讲自己的理想，捎带手也吹嘘了几句自己的才华。原平助听得入神，他第一次在天童的语句里听到如此大量的关西腔，也是第一次在天童的语句里听到如此大量的真诚。
太过入神，以至于待到原平助反应过来时，天童已经凑近到要亲上他的嘴。只是天童没有吻下去，他只是呼出了一口烟雾。呛人的尼古丁味正正好钻进原平助的鼻子，他的五官皱成一团。
天童笑了，风流缠绕在笑里。
他说：“原老师试试看喜欢我吧。我们谈恋爱说不定会很合拍的。”
原平助把头扭向里屋方向，心想着菩萨菩萨，放过我吧。
那晚过去没多久，天童就离开了，他来得不着调，走的时候也没几个人真正在意，除了原平助上课时会偶尔地感觉到几丝烦躁。或许是，难得地，天童也跟他讨论过几篇教材里的名篇。
这股烦躁劲尚未消失殆尽，天童就回来了，带着一如既往的混不吝的傻笑，和一沓剧本。
“这是你的故事，可我想用它去参加电视台的剧本大赛，所以，来问问你的想法，希望你不要介意。”
原平助不着急回答，只是一页页看得仔细，他坐在天童对面，他俩鞋尖相抵。
“我读起来觉得挺有趣的，只是真的会有人对我这种乡下男青年的故事有兴趣？”原平助抬头发现天童正死死注视着他，吞了口水接着说下去，“用吧……其实，你也改了不少的嘛，我可从来遇到过命中注定的女老师啊。还有你也是厉害，壁咚啊，吊环啊，这种当地浪漫传说我都没怎么听过。”
“呐，老师，我们去找找看吧。”
“找什么？”吊环还是爱情？
天童没说话，可原平助还是乖乖跟着他走了。
那一天他们从电车头走到电车尾，到底是没发现传说中的心型吊环。车也开得平稳，他们就向前走啊走，像是走在永无尽头的路。原平助忘记了那天他俩的手是什么时候拉上的，只记得这一路从未再松开过。
他们站在海边，天童同剧本里的角色一样，奋力呼吼，只是并非喜欢，而是一句：“我要获奖，我一定会成为名作家！”
“成功了又如何？”
“成功了？”天童低下头，“成功了，回来跟你表白。”
成功了，回来跟你表白。
这句话响在原平助脑子里。那么，现如今创作的剧本被搬上了电视的天童算不算实现了理想呢？他边思考边咬了一口可乐饼，这才发觉自己深陷回忆，碟子里的食物已经凉透不够美味了。而天童依旧是和半醉大叔们侃大山的能手，原平助不公平地无声埋怨，佛祖啊菩萨，假如天童不记得自己的信口雌黄，自己可不可以也想不起来呢？
一顿饭，几杯酒结束，原平助还是没搞清天童此次前来的意图。明明他才是这里的东道主，出了居酒屋却还是跟在天童后面七拐八拐，这个人第一次来采风的时候就已经入乡随俗熟悉了这里的每一条路。
他们停在小半夜已经没人的街心花园，天童从包里掏出一根礼花棒，一个打火机递给他。原平助愣了一会，本能地把礼花棒斜着举起朝向天空用火苗将线捻点燃。
砰。
第一个红色的闪光弹在空中打开。
天童从后面抱住了他，握着他的小臂把礼花棒的角度调整了一些。
砰，第二个闪光弹几乎就绽开在街边私家车顶，正上方，没多少空隙。
我们都仍是对世界的种种不公平心怀抱怨，也只会小打小闹抒发不满的烂人。
然后原平助听见天童附到他耳边说：“我喜欢你。”
F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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